月28日,Louis Vuitton 新店終於在眾人期盼下熱鬧開幕,並在中正紀念堂舉辦大晚會,更令人驚艷地將這個台北市地標裹上台灣在地的花布。《美麗佳人》專訪幕後推手藝術家林明宏,且看他如何將源自人民生活的愉悅意趣,在龐大冷漠的美術空間裡,遍地開花……

離開LV工地,藝術家林明宏來到相約的咖啡店,翻翻只有咖啡以及洋式花草茶的Menu,輕唸一句:「怎麼沒有台灣茶?」我問:「你有喝茶的習慣嗎?」他說家裡從小就是飯後一人一杯清茶,舅舅負責到產地挑選供應上好烏龍鐵觀音。而今茶文化在台灣並未斷絕,店家卻幾乎找不到傳統茶飲,「大家生活裡都沒有茶了。」他不大懂這是怎麼一回事。

我們選擇飲料的行為改變了,這個現象的意義是什麼?

雖然今天採訪的主題是林明宏與其創作,無法深究開頭那個我其實也很有興趣的題目,但不失為一個開宗明義的點題。因為林明宏自承:「我的作品,來自生活之中」。

很久以前看過他以台灣花布元素走紅國際藝壇的作品照片,心中浮現出當年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:「人民生活中本來存在著文學藝術原料的礦藏,這是自然型態的東西,是粗糙的東西,但也是最生動、最豐富、最基本的東西。」

用花布點題生活

林明宏可以說是用一個相異而類似的方式,重新開鑿了「人民的生活」。1996年伊通公園展,林明宏把家裡的地毯抱枕搬去展場,邀請大家脫鞋入內,挑選自己喜歡的音樂來聽。這個行動,對抗了60年代以後由美國發展出的空洞方正、大美術館空間向來予人的冷漠情緒感受,相反的,作品空間回映出觀眾自己雜雜切語的私領域生活情趣。

「那是從我讀過ㄧ本書《The Body and Pain》得到的啟發。關於身體記憶-好比說,妳在餐廳裡看到一個人走過來,從他的姿勢、步伐、言行,便可判斷出他的文化背景。那是歷史在身體上留下的痕跡。」

而林明宏透過創作思考的,毋寧是如何給出一個有效的元素,讓一個個背負著自己文化記憶的觀眾,進入其中,展開溝通。當年帶入展場的自用花布抱枕,意外地引起強大迴響。有人說:「你怎麼用這麼三八的東西!」也有人說:「這我小時候阿嬤家就有!」於是林明宏發現,他找到了一個夠敏感、夠強烈的元素,能夠用在地語言直接與當地觀眾溝通。

花布一砲而紅,爭議也隨之而來。有人定名為「阿嬤的花布」(不過世家出身、霧峰林家之後的林明宏,他阿嬤可完全沒用過這麼土的花布),還有人直指花布是台灣的象徵。

文化與空間的岐異

但林明宏認為,妳不可能在一塊布上面找到純粹的文化歸屬。花布是18世紀工業革命前全世界各地都有的本土素材。其設計織染,各有其文化與工藝的源頭,並且不斷互相習染混血。中國有類似的鮮豔花布,而台北迪化街販賣的花布,圖樣色澤又隱約透露出日本影響。

他的角色並非布料設計人,而是個挑選者。在挑選的過程中,重溯花樣的文化記憶,也因此他採用的花布並不限於一時一地,而是試著用各地的花布與各地的觀眾對話。

最近正忙於規劃在荷蘭的新展覽,為此他開始研究荷蘭的花布歷史,發現殖民時期從中國與印尼傳過去花布技術,竟然在貿易過程中,由於船期在西非停留,順便與當地土著交易,使得至今西非各國傳統服裝,其花色圖樣完全是依據荷蘭生產的花布來製作的!

無論妳是台灣人、美國人、歐洲人甚至非洲人,看到大量花布圖案,總有一份懷舊的、明亮的、溫暖的,彷彿是家的衝擊。於是林明宏的作品進入一個個展覽空間,用巨大的花布紋路占滿,提供一個開放而愉悅的藝術經驗,好像愛麗絲走入仙境,奇思異想從畫面漫入妳的心。
意在親切不陌生之處

他在土耳其伊斯坦堡的展覽是一個高起的巨大平台,上面有花布圖樣鋪底,以及許多同花色抱枕。開展當天,觀眾皆有禮地圍著它看,突然一名小孩嘻嘻哈哈跑上去,所有觀眾立時「懂了」,紛紛登台或坐或臥,歡樂派對才真正開始。

「我的作品是生活的!」林明宏再次強調。也因此,日本金澤美術館邀展時,策展人介紹林明宏拜訪製作和服布料的老師父,學習他們織染、手繪紋路的方式。一塊純手工的布料,製作需時9個月到1年,花紋高雅,價格更高昂到非常民可負擔。林明宏省悟:「不對!這不是我想要的!我要的是大家不陌生而親切的東西!」於是轉往東京的布料批發商場,挑了塊平價又繽紛的花布,滿滿繪於畫布上。

林明宏進一步用花布圖樣改造與征服各種空間,於是花布可以鋪滿整個網球場地,讓妳眼花撩亂地打球;或是做成浪板式地板,在上頭溜滑板;也曾做成沙發,讓妳在暖色調花樣簇擁中打打瞌睡;或是變成建築的一部分,把海牙市政廳中庭廣場繪成花花世界,洽公市民來往穿越,享受佛陀誕生時「七步蓮花」的快感。

自由穿梭藝術間

人們也主動進入作品,最愛用花布當背景來拍照(有一期台灣《PLAYBOY》雜誌曾把裸女放到林明宏的作品裡拍封面),甚至有人用他的展覽場地結婚,婚紗就踩在花朵上!林明宏說:「大家都是『面對』藝術,我的作品卻可以是『背對』的。」同時,他的作品也因成為別人再創作的背景,而悄悄獲得再生的可能。

「做為背景」與「裝飾」是可呼應的概念。林明宏說,50年代起,現代建築便拿掉了紋柱裝飾,只有冷冰冰的線條空間。他的藝術便是把人性的生活帶回來。

我們必須承認毛澤東的藝文理論真有其道理。精彩花布語言,解構之後,透過牆面、地板、抱枕這些空間元素,加上觀眾的參與,一份精鍊過的,最生動、最豐富、最基本的人民生活意趣就重新組構出來了。穿越林明宏作品的獨特經驗,就像生活本身一樣,很難用抽象意象來代換。現在,妳可以前往 LV 台北中山店4樓的 VIP 室,親自體會幻境成真的喜悅。

當花布遇上LV


2004年 Louis Vuitton 為慶祝150週年,將巴黎香榭大道旗艦店擴增兩倍,7樓的現代美術館 Espace Louis Vuitton 典藏 Beecroft、Olafur Eliasson 等藝術家的作品;又與村上隆聯手設計出膾炙人口的櫻桃包,時尚與藝術的跨界,成為越來越炫目且必然的趨勢。2006年重新裝潢的台北中山店,是這波潮流裡的一份驚喜。

林明宏用鮮明的台灣花布語言以及國際知名度,為此法國經典品牌打造出台灣獨有、舉世無雙的獨特面貌。步入電梯,彷彿從頭到腳被手工緹花的艷桃色皮革緊緊擁住(林明宏說:「聞得到真皮的香味,就像是妳被放入一個 LV 包包裡的感覺!」),直上4樓,踏入天井下的燦爛花布隧道,自動門打開後,卻是清爽素雅的白色休憩空間,靠窗處一排乳白色的花紋屏風,又是林明宏的簽名標記。

設計與製作完全在巴黎完成,Louis Vuitton 法國本部設計工作室研發小組提供最先進的技術支援。電梯原始構想是用布來繃,對方提議:「要不要用真皮?」而屏風部分,為求刻花多層次、至薄處如日本拉門透光的質感,Louis Vuitton 團隊開發出最新的石頭與人造纖維合體科技,分層製造組合,精細的工藝成就創造出如歐洲教堂窗花般完美的質感。這是一項完成度極高的精準演出。

平民的花布與高貴 LV logo monogram 共濟一堂,林明宏如何看待它?他說,巴黎設計師跟他聊過,monogram 花紋設計定調於19世紀法國印象派時代,受日本家徽圖騰影響,與花布有異曲同工的血緣。而且,Louis Vuitton 販賣結合時尚的工藝設計品,衣服包包都須在生活之中所用,和林明宏強調的生活感不謀而合。此外,來買法國精品的貴客們,踏入台灣花布隧道時,若因此回想起自身同樣值得珍視的本土生活與民藝品使用經驗,不也是一份提醒?

賓果!本土的工藝語彙,也可能與進口的概念與商品並存,甚至抗衡。林民宏所期待的,在台北咖啡店裡點得到龍井普洱,若能實現,就靠這份領悟!


時尚融入在地文化

有著150年歷史的 Louis Vuitton 與藝術家林明宏合作,本就讓人充滿期待,4月28日,好戲上場,親眼見到這有著兒時回憶與台灣味的花布,大剌剌投影在從來高不可攀的中正紀念堂與會場大箱子外,心裡的悸動與深刻的感動,是無法言喻的。

鮮明的花朵在白色的建築與夜色輝映下,明媚動人,走進這個耗費21天搭建的神秘箱子裡,一個個以花布為藍圖,延伸出的一個個足以容納10到20人的箱子,一個個宛如 lounge Bar 的箱子,帶賓客們進入充滿旅遊與歷史的時尚境地。箱子的外觀變化多端,Louis Vuitton 最經典的 monogram 當然少不了,但最引人注意的是,林明弘的花布,從最經典的紅到粉紅,透過花的邊框,幻化為粉藍,在舞台前更變成鏡面的花朵雕刻,在聲光影像的籠罩下,令人感受到更不同於以往的時尚文化。

派對場地充滿台灣味的花朵,出自霧峰林家後代林明宏之手,而這一切的開始,始於 Louis Vuitton 中山店重新改裝後,希望能夠更融入在地文化的想法。

繼巴黎、紐約、東京、香港之後,台北中山店在擴店與改裝後,成為第五個 LV Maison(LV 之家),也是除了巴黎香榭大道外,第二間 LV 書店的所在,2樓的書櫃以女性與旅遊、時尚相關書籍為多,高科技的 Magic Book 看見 Louis Vuitton 的過去與未來,讓人流連忘返,藝術書籍則座落於4樓的 VIP 樓層。

4層樓的新店,整體外觀與內部設計,出自日本建築師乾久美子(Inui Kumiko)之手,乾久美子在探訪中山店的過程中,看到了中山北路上的林蔭與樹下的光影,清新且美麗的陽光灑下,樹影晃動讓她與經典的 Damier 經典格紋有了連結,外觀的格紋,光影晃動間仿若葉子的影子般優雅。內觀的設計,牆面大理石的方形格子,是大理石切刻出大小不一的格子後,再鑲嵌透明水晶,全店大大小小10萬個格子,建構出華麗的王國。

4樓的 VIP 樓層大多出自林明宏的概念,搭著紅色的電梯,紅色大理石地板經過特殊染色,獨一無二;電梯牆面刺繡花朵與皮革的籠罩中,我們進入 LV 的行李箱,踏入時光隧道,在中西融合的世界中體驗時尚,走出電梯,牡丹花布迴廊放肆的刺激著感官,襯著義大利手工訂做的水晶玻璃燈飾,中式庭園概念相映而生;走過迴廊後踏進白色空間裡,靜謐的白與大紅對比,白色大理石雕花鏤空屏風,優雅地襯著奢華的時尚聖殿。

在一個個奢華元素,與耗費大量時間與人力所堆砌出的大店與派對之外,Louis Vuitton 這次的活動,不再只是場無謂的「大拜拜」,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尊重,尊重在地文化,與商業相融的品牌精神,也感受到本土工藝,足以在時尚包裝下,展現如此動人的風華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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